四川什邡计生30年少生40万人 华国锋曾颁嘉奖令

“计生模范市”的养老困境

文/图 羊城晚报记者 温建敏

这里从1971年开始便尝试只生一个。

这里无论城镇农村，70%以上都是独生子女家庭。

这里全市60岁以上老人占全市总人口的18.6%，并以每年1%的速度增长，远超全国水平，提前进入老龄化。

这里是四川什邡，中国最早和最有效率实施计划生育政策的县级市。在中央放开“单独二孩”生育决定后，这里再次引发关注。

“四老两中一幼”的村庄

七成独生子女家庭

禾丰镇谷华村57岁的刘孙福热情地招呼记者进到他的新居。

刘孙福是谷华村十六组组长，但当地人还是习惯性地称呼他为“生产队长”。刘孙福介绍，这个只有64户人家的小村子，除了其中的一两户之外，其余全部都是独生子女家庭，他自己家也不例外。

“我二十七八岁才结婚，当时规定得很严，没到25岁的晚婚年龄不让结婚，然后只让生一个。我们四川人多，所以计划生育严一点，大家都能理解，我们村、隔壁村都是这样只生一个。”刘孙福说。

在村里别具一格的“幸福家庭”宣传画上，出现的是一家7口三代同堂的“和谐画面”：4个老人、两个年轻人、一个小孩。刘孙福说，在他们村这种情况确实比较多。

在洛水镇永兴村60岁的周绍枝家里，两口子只有一个独生女，当记者问男主人想不想多生一个外孙时，他的回答是：“一个就够了。一桌子的菜一桌半的人吃，都吃不好。”

什邡市人口计生局局长李顺良介绍，该市七成以上家庭都是独生子女家庭，近年来计划生育符合政策生育率都在90%以上。

空前绝后的国务院嘉奖令

30年少生40万人

什邡市人口计生局窝在城区的一个小巷子里，办公楼看起来很陈旧，“我们计生做得好，罚款少，所以人口局没钱。”一位工作人员自嘲地说。

但在办公楼三楼的一个陈列室，放置了一个大小领导经常参观的获奖证书，它是1979年由当时的国务院总理华国锋亲笔签名的一份“国务院嘉奖令”，称“什邡县计划生育办公室在社会主义建设中成绩优秀，特予嘉奖”。据悉，获得该嘉奖的计生部门全国只有2个，后因国务院嘉奖令不再颁发，这个殊荣变得空前绝后。

什邡市分管计生的副市长赵科说，什邡的计生工作是做得非常好，应该说是在全省，乃至全国都有影响的，有两个特点：一是全国最早搞计生的，二是效率最高。“在实行计划生育的30多年里，少生了40多万人，相当于少生了现在一个什邡市的人口”。

率先结扎村干部的孤独晚年

女儿怨父只生一个

连续重重拍门并大声呼喊后，74岁的陈天祥老人终于打开了院门，他的院子在一片稻田的中央，跟其他邻居隔得较远。

陈天祥是什邡市的计生先进模范。38岁时，身为大队长的陈天祥以身作则，在只有一个独女的情况下率先结扎，带动11户农户跟着结扎。陈因此获得多个计生先进奖励，并成为该市首批享受计生奖励扶助的家庭，也是目前什邡在册登记中年龄最大的独生子女父母。

“当时男人结扎在农村是很丢人的一件事，我结扎后，村里人冷言冷语，说什么的都有，但我到现在都不后悔，因为我是党员，是村干部，就应该带头响应国家政策。”陈天祥说。

但30多年过去后，陈天祥却不得不面临老病难题。“现在我什么都不怕，就怕生病。女儿嫁在另一个村，一生病就要赶回来照顾我们，忙不过来就会抱怨，‘当时干嘛只生我一个，又不是不能生!’”

“现在我和老伴还可以相互照应一下，要是一个走了，另一个就活不了了。”陈天祥叹着气说。

记者采访完离开时，陈天祥和老伴不停地往记者包里塞桔子，“自家种的，一年到头都没有人来看我，谢谢你们!”

什邡市民政局老龄办负责人周勇介绍，到2012年底，什邡全市60岁以上老人占全市总人口的18.6%，而根据联合国的相关指标，60岁以上老人超过10%就算老龄化了。什邡市超过全国平均水平4.9%，超过四川省平均水平2.3%，提前进入老龄化，并以每年1%的速度增长。

周勇告诉记者，目前什邡市人口结构对养老压力很大，家庭养老能力弱，尽管市里对养老的投入年年在增长，但总体而言，存在很多问题，比如公立福利院床位有限、社会养老机构投入和宣传认识不足、农村养老配套设施不足、养老专业人员紧缺等。

什邡市副市长赵科表示：“什邡是中国计生工作的一个缩影，因为计生抓得好、抓得早，因此比较早出现老龄化的一些问题，这些问题不是我们才有，必须在较高的层面关注，提前做出调整。”

对于开放“单独二孩”生育是否对什邡的人口结构造成影响，什邡市相关部门负责人持谨慎态度。“暂时还不好评估，至少从目前看，这些年很多能多生的‘双独’家庭都没有生。”